《游子吟》(杨宝国)
一头老牛,
一副破犁。
父亲吆喝着从自己的额头上走过,
犁开一片晨曦,
播进一个信念。
一垄一垄地犁,
一行一行地耙。
父亲的希望在黄土高坡上绿油油地流淌,
笑意染黄了随风起伏的麦浪。
背靠村口的老榆树,
父亲清点着太阳的年轮。
笑眯眯地说:沧海桑田,
诚信为本。
作别村口的老榆树,
老榆树下父亲佝偻的身影。
没有回头,
没有招手,
只把坚定的背影丢在土坡前的小路上。
一床破被,
一把瓦刀。
浅唱着牛铃上摇来的古老歌谣,
我从自己孔武有力的脊背走过。
叩醒一个黎明,
把渴望填进乐章。
汗珠从疯长的楼顶滑落,
希望温婉成年关的归梦。
站在城市之巅,
睡在城市脚下。
反刍父亲的目光,
我自语:天不藏奸,
天道酬勤。
我和父亲把约定坚守成
阑珊灯火中的祥和与安宁。
在梦里 父亲悄悄问我:
你听到了吗?
昨夜风起村口,
老榆树笑破了肚皮。
我却说:母亲还好吗?
一架纺车,
一根棉线。
母亲吱吱呀呀地从我的童年摇过。
摇来一片皎洁的月色,
染白了母亲满头青丝。
纺进了问候,
纺进了期盼。
那深深的母爱啊!
在母亲手中长长的棉线上震颤。
每一次颤动,
都把圆月牵上家门口的柳梢。
我问母亲:月亮的脸为什么这么圆?
母亲回答:那是月亮长胖了。
我无语 我分明知道,
那是泪花泡胀的。
我和娘把牵挂绾成
黄土高坡上的一座坟茔。
月亮被娘摔成满天星斗,
在高楼与群山之间
簌簌落下。
一把锄头,
一把剪刀。
妻子从崖畔上的苦艾丛中走过。
一季一季的锄,
一天一天的剪。
锄开了春天,
在窑洞的窗棂上种下
摇曳的灯花。
剪一对鸳鸯戏水映红了
半截土炕。
妻对自己说:红烛有泪, 但不轻弹。
一把虎钳,
一根钢筋。
我从城市异样的目光中走过。
我把钢筋扯得老长,
可再长也扯不断
妻子的视线。
我说:江水为竭,未与君绝。
我和妻把班车挤成
午夜天际弯弯的月牙。
月牙被妻当做了弯弯的小船。
妻子登上小船,
从霓虹灯旁
一直划向我的心田。
一枚硬币,
一只储钱罐。
儿子从没有树荫的烈日下走过。
走过了风雨,
走过了童年。
儿子把日子装满了储钱罐。
儿子说:再满也要装上祈祷和祝愿。
一双脚板,
一条马路。
我从一座城市走到另一座城市。
辞别月亮,
追赶太阳。
走过青年,
走向中年。
我把城市丈量成一个
偌大的棋盘。
我把大地描绘成
一幅灿烂的画卷。
可就是没有留下
属于我自己的标点。
我知道,
我就是一名荷戟的小卒。
我说:棋子虽小,但信念不倒。
一家人啊,
把日子拍摄成一帧永恒的剪影:
我——顶天立地,
妻——笑容灿烂,
儿子——青春阳光,
母亲——含笑九泉。
父亲的笑容
定格成黄土的面颜。
杨宝国,网名苦八,男,陈仓区人,现在陈仓区虢镇一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