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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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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泉记

2014/09/06 作者:  点击数:

     山高十万丈,水在山顶上。造物神的鬼斧神工,为人间不知造出了多少美绝佳境。家乡虽不在高山,却也是关中北坡上的一段妙处。斗转星移,家乡人世代生息的坡上,留下了祖辈们辛勤耕耘之迹和自然之神天成之笔。也酿出了一件件美妙的传说和故事。其中,就有西府名泉一一珍珠泉,又名“龙泉”,村里人俗称“泉窝”。

    还是穿开档裤的儿时,炎夏,赤日当空,小伙伴们瞒着家里的大人们,偷偷到村洼中的泉中戏水。当时不足亩大的扁圆型的泉面,东南、西北三面坡环抱着一潭碧水。水明如镜,波光粼粼,清澈见底。仅西南有一小土坝和平地。坡上,杨吐絮,柳垂条,榆、槐、桐等杂树相间成林。树下,绿草如菌,山花烂漫,吐香招蝶引蜓。泉中大小十多个泉眼,此起彼伏,喷涌水珠,状如珍珠,一串串,一颗颗,绵延不断。水珠从泉眼涌出后,在泉面漂浮,经时才去。如此昼夜不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久不息。虽有岁月转换,世事变迁,但这串串珍珠却不停的消溶为水滴,不断充盈积聚的珍珠水滴,又变成甘甜洁净的泉水,滋润着家乡的层层台田,流不尽,用不完。

    珍珠泉水四季充溢恒温,约在十二度左右。隆冬,随着串中珍珠喷涌和在水面消逝,泉面水气充盈,如霜如雾。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在泉边舞捶洗衣。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们也赶来凑热闹。嘻笑闲谈之声在泉窝荡漾。泉处坡洼之阳,因地阳泉灌,这里祖辈种植的蒜苗作为特产蜚声三秦。冬里是销售季节洗蒜苗、菜蔬的乡亲们相间其中,蹲地劳作的疲劳随着这嘻闹欢娱气氛一扫而光。夏季,骄阳似火,泉水清凉如霜似雪。正午,一丝不挂的小伙伴们在泉水中尽情嘻戏。胆子大水性好的,还上至丈余高的崖头上,向珍珠喷涌的泉眼处跳水扎猛子,小家伙们叫“钻冒眼”。戏水时间长了,冷得牙关打抖,一个个雏鸡似的窜上泉边。在茵茵青草和黄土地上仰天或伏地裸身晒太阳,尽情享受着阳光的沫浴,让烈日驱散冰凉泉水积聚在体内的寒气和披挂在身上的水珠。小伙伴叫“晒鳖盖”。

    泉水不断充盈水面,溢进了绕坡而下,宛延如蛇如绳的条条渠道,左冲右刷,顺坡而下。冬天,泉水流经的渠道,被泉水蒸发的水气染成了烟雾的蟒蛇。泉水流进了挂在坡上的层层台田,让寒冷冻僵了的田禾菜蔬,像投进了温暖怀抱受冻的婴儿,不多时就生机盎然,几天就长出了新绿。夏天,大地如蒸笼,半坡的土地几天里就被烤得皮干齿裂,田禾、菜蔬搭拉下了头,泉水一灌,顿时生机盎然,仰首挺胸。

     珍珠泉旁和泉下的梯田,一层层直挂到坡底川道,泉水也沿着东、西、中几条干渠顺坡而下。渠道层层阶阶,弯弯曲曲。平缓处,渠平水平,水流无声。渠底冲积洗刷的石子,红、黄、白、青、绿,晶莹剔透,一览无余。伸手捞一把饱经岁月冲刷的卵石,水珠盈盈,光柔可爱。渠旁绿草如茵,树木葱浓。水流草根树下,如蛇行鼠窜,只闻淙淙溲溲之声,不见水之何在。如遇坡陡断崖处,水泻如银柱飞瀑,垂帘挂布,百数丈外,就闻虎啸狮吼,鸟唱鹤鸣,哗哗呼呼合奏着大自然美妙的交响乐曲。对珍珠泉,清代诗人薛成兑曾留下了“采糸滚滚蠢,玉孱颞颢霹,清甘如醴美,沸沸似星联,满遍东南亩,流长入渭川,凤凰今不饮,屈指几千年”的咏叹。故乡的先民们也不忘泉水的浸润养育之恩惠,修建了一座颇具规模的龙泉寺,焚香礼拜,香火旺盛。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万古千年,珍珠泉喷珠流银,泉水滋润的土地是刮金板,刨金产银。在这片旱涝保收的神奇土地上,种粮种菜,年年是好年景。但是,旧社会的珍珠泉,喷涌的却是穷人的泪珠,流满的是他们的血汗。几家地主老财,霸占着大多的肥田沃土,一些殷实之家,也只耕种着台田挂角的小块地。平常年份犹可,一遇大旱,赤日炎炎如火烧。财主们指使恶奴霸水,他们家的田地,三天两头浇灌一遍,蔬菜、田禾郁郁葱葱。其他庄户人家只能望水兴叹,自怨命苦,敢怒而不取言。胆大敢与富豪争水的,只能落得个头破血流,甚至命丧黄泉的可悲下场。穷人好年成,只能靠拉长工,打短工,或一条扁担两只筐,研肩磨担“耍八条戏”糠菜度光景,过半饥不死的生活。一遇年谨,有的只能吃糠咽菜,忍饥挨饿,有的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面对叫天天不灵,哭地地不灵的窘迫境地,人们只得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乞求神灵的护佑上。

     不知何年何月,村里的先民们由大自然偏赐惠予的珍珠泉,想到了佛祖和神灵。他们在村中距珍珠泉里许的地方劈地数亩,建起了村里人称作佛爷寺的龙泉寺。寺里三幢佛殿、一幢魁星楼、一座山门,布局有序,错落有致。层顶、墙面青瓦灰砖,合抱粗的大柱撑起的木构建筑雕梁画栋,雄伟庄严,古色古香。各殿内大佛、菩萨、罗汉等造型各异,神彩飞扬,让人奥秘莫测,顶视膜拜。殿内四壁墙面的彩绘壁画描绘的唐僧西天取经和神灵怪异的故事,既向善男信女普及佛教知识,又让他们感悟着佛法无边和普度众生的慈心善目。寺院内古揪、耸耸郁郁,合欢树花开有度,雅致秀洁,既使信众在团拜时感触着仪式的庄严隆重,又使信众在一二人礼佛时荡涤着俗欲杂念。

     珍珠泉的中大渠流水下泻处,是一条南北走向由高到低的大沟,沟深数十丈。沟西坡顶至坡根有一架小山,顶部珍珠泉西干渠平横而过,山西亦有一坡沟,西渠渗水常年细流涓涓。三水环流,使小山在坡中独立成景。山上奇石林立,如枯木、如群怪异兽,小草、狼牙刺、荆稍、酸枣小树寄生石上。山顶有一山神小庙,村里人叫山神殿。山顶至山下有蜿蜒羊肠小道相通,山虽不高,但上攀和下行却仍有险而峻、奇而妙、灵而秀之感。山沟中渠东至坡根之处,有一巨石伏卧,如虎头狮首,村里人称之为将军石。虎狮巨口面朝西南,一股清流喷涌不断,汇入珍珠泉的中干渠,灌溉之余,向南直流进渭河。

     珍珠泉向东几里许,就是三刀岭,岭南北走向,从川道直达原边。这里是三国蜀魏交战时,魏兵安营扎寨之地,状如熨斗,当地人称为慰斗台或司马台,现台上仍留有土墩叫司马墩。司马台与渭河南的五丈原隔河对峙,晴天站立司马墩上,五丈原清晰可见,原上至秦岭景致历历在目。

     珍珠泉喷涌之地,是神奇秀美之地,古远奥秘之地,也是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从古到今演绎出了不少美妙的故事和传说。诸如:这里是古时的地震火山喷发之地,山神殿到三刀岭的奇石可以佑证。此岩石有沙石细孔,当地人叫升水石,取之制盆景假山,石置盆盘盛水,假山石上可植小树苔草,由石吸水存活生长。泉也是地震所致,水保常温。传说三刀岭与五丈原古时相连,川道本是湖海,是大禹治水时人力开劈疏导,才使湖海变川道,渭水向东流;又传,是关云长三刀所劈,当地人又以三刀岭村和岭石上刀迹为佐证。传说虽无可据,但沿坡数里,至今仍可挖出的层层洁净砂石,却可佐证古时存在湖海之说。司马拜台之说虽是小说演绎,但蜀魏隔河陈兵对峙之事却有史可据,解放战争时西北野战军罗区战役后,由此途经,进军五丈原也是遗老们之亲身耳闻目睹。

     古往今来,当地人所得珍珠泉的福泽是实在的,但是旧社会却仍是几家欢乐多家愁。龙泉寺、山神殿因被苛捐杂税、催粮要款的地主豪绅烤逼仗责伤残致死和为生活窘困上吊自溢者枚不盛举。那时,穷人们佛拜得再多、香烧得再多也是白搭。

    斗转星移,世事变迁,珍珠泉的珍珠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永不疲倦的昼夜喷涌。但是,珍珠泉成了故乡人民的泉。父老乡亲告别了饥寒交迫的悲惨境状,迎来了春风劲吹,光辉灿灿的生活温馨,种菜、种粮、经商、运输、务工,使不少人家道富足了,直奔天堂的幸福梯级。他们从祖祖辈辈依崖而居的土窑、洞穴和茅屋中走了出来,住进了崭新的砖混结构大厦房和二层以上楼房。家中陈设也向现代化迈进。如今,天变地变,人也变了。珍珠泉喷涌的不再是故乡人的泪珠和血汗,而是真正的珍珠、银珠、金珠和幸福珠。

     时推境移,虽然珍珠泉水喷涌依旧,但周边的地形地貌却因发展发生了巨大变化,有些地方更是面目全非:龙泉寺、山神殿及依凭之小山均不复存在;珍珠泉水灌溉之余,成了蔡家坡城乡居民甘甜洁净的生活饮用水;三刀岭也被宝鸡峡引谓渠拦腰切断,等等。因之,特撰此记,既宣西府名泉之珍奇灵异,抒已儿时以来之感忆,了表对故乡眷恋感惠之深情,又为名泉附遗古迹之恢复供一得之参考,为当地发展旅游产业和居民兴办娱乐休闲项目添一已之拙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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