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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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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 神(小说)

2020/12/17 作者:高延萍  点击数: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的眼神很温馨,很迷人。

  今年春节,我从武汉到北海旅游,正逢新冠肺炎疫情大爆发,我被隔离在了这里。好在我租了一个单间,可以自己做饭吃,要不然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大年初三,我下楼去买菜,走到第一家店,发现菜价猛地上涨了几倍,连最普通的土豆都卖到了十元一斤。这不就是想发国难财吗?我气愤不平,决定不到这家店买。我继续沿街往前寻找,可连到几家,菜价都是一样高涨。我叹了口气:“贵就贵吧!”正欲随便找一家买算了,一抬头,却看见一个老人拎着菜从最头一家小超市走出来。我还以为那家小超市是不卖菜的。我赶紧走过去,进了这家小店。在最里面果然看到了不仅有菜,而且还有豆腐、鸡蛋。我见鸡蛋标的还是春节前的价,又见土豆也是只要二块多一斤,我惊奇地问:“是标的这个价吗?”

  店主在门口柜台前远远地答道:“是的。”

  我挑完菜后,走到前头结账,果然与标价一致。结完账后,我忍不住问:“别的店菜价都涨了,你们店为啥没涨?”

  对方说:“我家的老人特地交待过,我们这店不能涨价,不能昧良心!”

  我为这话感动,特地抬头望了她一眼,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可惜戴着口罩,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的眼神却很美,就像一泓秋水,晶莹、恬静,让我感到一种温馨。

  我正要转身出去,忽然她叫道:“你怎么没戴口罩?”

  我只好实话实说:“我是外地人,本来来这里旅游的,没带口罩,谁想到这疫情来得这么突然呢?我跑了上十家药店了,也没买到一只口罩。”

  她听后,忙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新的口罩递给我道:“快戴上吧,这疫情期间,出门可要记得带口罩呀!”

  我问:“多少钱?”

  她摆摆手道:“一只口罩嘛,要什么钱?我原来就是准备给家人用的。”

  “这,太谢谢你了!”

  我对这家店这个女老板顿时充满了好感。

  自此以后,我凡买日用品和菜,都必到这家店来。一来二去,我和这位老板娘彼此都有些熟悉了。

  有一次,我买菜,正在结账,突然本地社区打来电话,问我今天量了体温没有。我答:“体温正常。”

  放下电话,她问我:“你是哪里人?”

  我本来想撒个谎,但面对她那样的眼神,又觉得不该撒谎,便笑着说:“我是哪里人?说出来你可能会害怕的!”

  “你是湖北人?”她平静地问。

  我说:“我不仅是湖北人,而且还是地地道道的武汉人!”她大概听出我话中的调侃之意,说:“武汉人有什么可怕?又不是人人都带病毒!你们武汉这次可遭大难了,我们同情还来不及呢!”

  听到这慰藉的话,我的眼眶都有点湿润了。这多天来,我从来不敢跟人说我是武汉人,在外面总是撇着蹩足的普通话腔,我害怕人家把我当瘟疫对待。就是这样,现租住的小区物业、社区医院、街道、区、市疾控中心人员三天两头就上门给我量体温,询问我到过哪里。总之,都视我为洪水猛兽。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道:“唉!我们这些生活在外地的武汉人,真像是老鼠过街呀!”

  她安慰我道:“你心态要放平和一点,也要理解他们,这不都是为了防控疫情嘛!”

  “嗯!我当然理解!要不然我还不要疯掉!”

  她也同情地叹了口气道:“难为了你们这些武汉人!这样吧,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吧!我会尽力而为的!”

  “好的,谢谢,谢谢!”当然我自知之明,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去找她麻烦的,可她却主动帮我。

  有一天,我去她店里买东西,她见我身上穿的衬衣有点脏,就问:“你租的房没有洗衣机吧?”

  我“嗯”了一声,她立刻说:“你把所有脏衣服都拿到我家里来洗吧!”

  我说:“这怎么好呢?”

  她说:“小事一桩,又不费什么力!我家里洗衣机闲着也是闲着。”

  我年轻,也确实不会洗衣,平时在家里都是妈一手包办的。这多日子,脏衣服确实积得很多。于是,我真回家搜罗了一大堆衣服送到她店里。

  两天后,她不仅将我的衣服洗好、晒干,还明显熨烫过,连衬衣上掉的一个扣子都缝上了。闻着衣服上的一股淡淡的香味,我仿佛又看到了她那温馨的眼神……

  还有一次,我到她店里买烟,她惊奇道:“你年轻轻的,抽烟不好。”

  我解释道:“我平时不抽烟,过去和朋友们耍酷时偶尔才来一支,可现在心烦呀,我租的房里又没电视,玩手机吧,长了眼睛又受不了!晚上常常失眠。”

  她听说后道:“哦!你是想用香烟解忧愁呀!我不卖给你!我另外有法子给你解忧。我家里有一台影碟机,还有一大箱影碟、歌碟,现在这些东西都淘汰了,正好给你解闷。”

  当天晚上,她果然推着自行车将一大箱碟机、碟片送到我的租的房里。多亏了这一箱精神食粮,让我度过了最煎熬的日子。

  在北海隔离的三个多月里,她帮助我的事太多了,我一时也说不清。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暗暗有些喜欢上她这个善良的女孩,可我甚至还不知她的名字,也不知她有没有男朋友,我总想试探她,但每次见她总又开不了口,我怕一开口,就破坏了目前她和我之间和谐温馨友好的关系。而且至今我还没有真正看过她的脸面,也不知她到底长得什么样。

  4月8日那天,传来了武汉解封的消息,爸妈开始在电话里催我回去。我想在回去之前,一定要向她吐露我的心声,当面叫她取下口罩,让我看看她的脸。但不管她长得美不美,我都要大胆地向她说一声:我喜欢你……

  4月12日那一天早上,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向她的店走去。一路上,我的心在急剧地跳动,走到店门口时,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可我一抬头,却愣住了。柜台前不是她,而是一个男孩。

  “咦!原来那个女老板呢?”我要了一盒烟,装作很随便地问。

  “哦!你是问原来的店主吧?她把这个店让给我了,说是要去外地上大学。”

  “哦!”我怅然若失地走出小店,可那双迷人的眼神却一直在心头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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