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展示宝鸡地域民俗文化的宝鸡民俗博物馆,给人们提供了一桌文化盛宴,人们在观览品赏中,亦有赞誉,亦有“日今已啥时代了,还搞这些‘陈芝麻,烂 套(音)子,干嘛?”的议论。这种议论,反映出几千年来形成的社会文化“以雅为正宗,以俗为末流”的观念还未消失,另外,还因为民俗文化太普通,普通得让人“熟视无睹”,民俗作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学问,谁不会生活呢?而过于普通的事物往往最易被忽视的。加之对整个文化领域中,俗文化是孕育雅文化的母体这一事实不甚了解,这就造成俗文化在人们的脑海中老是“高”不起来,难登大雅之堂。因此出现上述这种议论,不足为怪。
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是一个整体,这个整体如一座文化大厦,这座大厦是由雅文化和俗文化共同构筑的。事实上,自人类文明产生之后,社会文化就出现了“雅”和“俗”这一分野。前者为文人学者、封建士大夫专有,他们对通俗的、大众的俗文化进行筛选、加工、提炼,使之成为具有严肃的、高雅的文化形式。雅正、雅淡,意味着士大夫的政治态度、处世哲学和人生修养;雅致、雅兴、雅怀等标志着文人生活的特色。而雅更成为儒家审美准则之一,士大夫的一切文化均标以“雅”字。后者是民间拥有,而平民百姓对文化则持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他们仅知道文化、娱乐、信仰与生命息息相关,能抒发情怀,解除困顿。他们或歌或舞,出自天然,或祈祷,或膜拜,发自心灵。虽然他们原始、粗糙,甚至怪异、荒诞,但它古朴、直率,较少伪善,直抒胸臆,自成体系,形成一种通俗的、大众化的文化形式。
国学泰斗季羡林曾说:“说雅说俗,好像隐含这一种评价。雅,好像是高一等的,所谓‘阳春白雪’者就是。俗,好像是低一等的,所谓‘下里巴人’者就是。然而,高一等的‘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而低一等的‘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究竟是谁高谁低呢?评价用什么来做标准呢?用简明扼要的语句,来说明二者的差别,还真不容易。我想借用当今国际上流行的模糊学的概念说,雅俗之间的界限是十分模糊的,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绝非楚河汉界,畛域分明。”
任何一种文化形式,从根本上说都起源于民间。来自广大劳动人民的创造。由于俗文化植根于民间,它像一泓永不衰竭的泉水,生生不息。而雅文化若脱离俗文化,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事无成。然而,文化的发展总是具有雅化和俗化两种趋向,除了从俗到雅的升华和提高外,还有由雅化俗的通俗化和普及的趋势。惟有如此循环往复,俗文化才有创新,才有发展,才能成为广大民众喜闻乐见的东西,为民所接受,才能具有顽强的、旺盛的生命力。以其勃勃生机,昂然挺立于中国文化的百花园中,同雅文化一起,构筑了灿烂辉煌的文化大厦。
总之,俗文化是一种基础文化,它是特定的民族在历史实践活动中创造和积累的文明成果。它或者表现为物质载体,如建筑、民居、生产工具、生活用品;或者表现于语言、文字等符号;或者表现为抽象的性格、习惯、民族心理、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或者表现为各种知识信息的积累、贮存。从“存在”的意义上来认识它,我们可以看到,俗文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概念的问题,而且是作为一种行为方式、生活模式,作为一个民族的文化认同,几千年来,已经融化在中华民族的思想意识和行为规范里,积淀在我们民族的各种文化形态之中,“物化”在社会经济结构、政治结构和社会结构之中,我们现在仍然处处可以感觉到俗文化的存在,仍然生活在俗文化之中,既不可能脱离这个基础,也不可能自由地选择这个基础。因此,对俗文化如同我们对待整个传统文化的态度一样,应去关注它,认识它,挖掘它,利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