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年刚七十岁,但心态年轻,乐观开朗,生活中的困难挫折总能坦然面对。母亲经常说的话是:“高兴是一天,不高兴是一天,为什么总要摆出一副伤心的面容呢?”从我记事时起,我从没有见过母亲掉眼泪,哪怕是面对生活的艰难困苦,更没有一声怨言。记忆中,母亲的脸庞总是泛着如明月般皎洁微黄的光芒,显得慈祥、宁静而淡然。
记得,母亲教导我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多帮忙,少添乱。”她的意思就是要多帮助别人,少给他人添加不必要的麻烦。姐姐出嫁的时候,母亲是这样说的;弟弟外出做生意,母亲说的是这句话;我参加工作,离开家的时候,她还是说这句话。母亲不识字,也没上过几天学,但这些做事常理、人生哲理、生活道理,她似乎都懂。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母亲将家里的一头小猪卖掉,然后从亲戚处借了些钱,买回来一台缝纫机。那台橘黄锃亮的缝纫机组装好后,摆放在厢房的侧门旁边。生活里的一些针线活,都是母亲拨动飞轮,脚蹬踏板做成的。当时的乡邻有一些缝补或修改衣物的针线活,都是来我们家,让母亲帮忙。大件的床单被罩,小件的手套鞋垫,都是母亲用缝纫机赶制出来的。当然所有的针线活,母亲从没有收过一分钱的报酬。在她和邻居融洽和谐的交谈中,日子悠然而美好。当谈话结束的时候,针线活也就做好了。母亲说:“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针头线脑的东西,能用就用,哪能区分得那么明白呢?”很多时候,为了赶时间,母亲和她的缝纫机一直劳作到深夜。缝纫机嗡嗡地发出声响,白炽灯悬挂在离她头顶一尺远的地方,橘黄的灯光映照着她安宁平静的面庞。她一会儿穿针引线,一会儿压平机口推送的衣物,神态安详,不紧不慢,一丝不苟。
我家的门前有一块空地,平整、开阔。近年来,晴朗的天气,乡亲们将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摊晒在空地上。若遇到天气突变,需要及时收装粮食。每在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赶过去帮忙。母亲说:“抢黄天的日子,人总是和天气争时间,哪有不管的道理?”人们嫌她年纪大了,不想让她帮忙,她说:“我虽然不能干重活,可是我还能撑袋子啊。”母亲枯瘦的手指,关节粗大,手背上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白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永不变更的是她坚持的背影。
母亲热心,真诚,总能以浅显的道理,让人信服。她竭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身边的人,帮助邻里乡亲,关爱他人,关爱弱者,落得了待人亲和的好名。那年,在家门口,有一对做生意的夫妇带着四五岁的孩子游玩,当孩子看到母亲正在吃着的核桃瓤花卷的白馍时,孩子舔着嘴唇,表现出饥饿的神态。母亲说:“孩子是想吃馍了,也不知他爱吃不爱吃?”母亲自语着转身进屋,然后拿回一个刚蒸熟的花卷白馍,塞到孩子手里。当孩子吃着白馍的时候,母亲笑了起来,那对夫妇也高兴的笑了起来,连声道谢。后来,在他们离开村庄的时候,母亲又给孩子装了几个白馍。母亲说:“出门的人不容易,带着孩子更不容易……看那孩子心疼的……”
在母亲的影响下,我们姐弟三人都是以宽容仁厚的态度对待他人。姐姐办饭店的时候,能以实在热忱的服务赢得稳定的客源,对待厨师服务员,以关心换回真情。在用工荒的时期,她的饭店最不缺的是人手,生意总是红红火火的样子。弟弟在外打工的时候,诚信友好,待人礼貌,从来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弟弟的好人缘也为他赢得了美满的婚姻和幸福的生活。我从教工作的日子算来也有二十多年的时光了。对待工作,对待同事,对待额外的工作量,我没有过怨言,没发过牢骚。我知道,十指长短也不齐,更何况工作中的多与少。我牢记着母亲说的话:“多做点不算啥,少做点也不算占便宜……人不是累死的,而是闲死的。”因为我对文字的喜爱,学校和一些同事需要写一些经验总结的文章或者个人优秀事迹材料,都找我帮忙修改,他们称之为“把关”。对于他们的要求,我从来没有推脱过。很多时候,持续到深更半夜,我仍然逐字逐句的修改删添。我在想,自己绝不可辜负他人的信任,更要有帮人帮到底的耐心和决心。
最近,国家抗击新冠疫情形势严峻。当村里倡导老年人和青少年都要打疫苗的时候。母亲和父亲都早早报名,完成了疫苗注射。最近回乡,母亲总要询问我注射疫苗的情况,并一再嘱咐让刚满十四周岁的孙子也能尽快完成疫苗注射。母亲说:“国家那么大,人口那么多,能免费注射疫苗,这是花费了多少人力和财力的事情啊,我们怎么能拖国家的后腿呢?”母亲的话,没有高深的知识,却有浅显的道理;没有精彩的词句,却有感动人的力量。她以自己人生七十年的阅历,明白的活人,磊落的做事,并以善良的言行教育和引导她的子女,她的言传身教犹如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汩汩流淌,传承在我们的家风里。
感谢我的母亲,她碎碎念般的话语,时常萦绕于我们的耳畔,也铭刻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愿母亲安康,愿家风永继,愿善心永存。